锐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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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研究共同体

土耳其研究共同体（Turkish Studies Consortium）是在高校国别和区域研究工作秘书处的指导下，由北京语言大学、上海大学、陕西师范大学、浙江外国语学院、北京大学等各高校土耳其研究中心共同发起组织的一个平台，旨在促进国内土耳其研究教学人员和相关机构之间的交流合作，助力提高土耳其相关的研究和教学质量，并促进中国与土耳其的国际交流与合作。

平台不定期发布《土耳其研究共同体通讯》，及时反映土耳其相关的新闻大事、土耳其研究教学成果、相关的国际交流活动。通讯欢迎国内外土耳其研究领域的专家学者提供原创评论，也鼓励学生撰写评论，分享学习感想，让通讯成为一个内容丰富、视角广阔的交流媒介。《通讯》电子版内容会在北京语言大学国别和区域研究院网站和微信公众号上及时发布更新。

作者简介：

孙远，四川大学外国语学院，四川大学欧盟研究中心硕士

2022年伊始，乌克兰危机不断发酵最终演变为一场俄乌大战。2022年2月24日清晨，俄罗斯总统普京发表电视讲话，宣称决定在乌克兰的顿巴斯地区发起特别军事行动，随后俄罗斯的军事行动不断延伸至乌克兰全境，至此俄乌双方爆发全面军事冲突。

俄乌战争爆发后，以美国为首的北约不仅没有设法阻止俄乌冲突，反而力挺乌克兰，并向其提供军事援助以此对抗俄罗斯。据德国媒体3月3日报道，德国当局将向乌克兰提供2700枚苏制“针式”便携式防空导弹。此外，近日美国和欧盟、英国及加拿大等国家发表联合声明，宣布对俄最新制裁：禁止俄几家主要银行使用“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支付系统（SWIFT）并对俄央行实施“限制性措施”。在此情况下，俄罗斯与乌克兰之间的冲突已经演变为俄罗斯与整个西方国家之间的博弈与对抗。

在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军事打击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称土耳其将“继续支持乌克兰的政治统一、主权和领土完整。”并表示，俄罗斯的军事行动不仅破坏了《明斯克协议》，而且严重违反了国际法，对地区和世界的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但土耳其并未选择加入其西方盟友，对俄罗斯挥起制裁的大棒。恰恰相反，这段时间以来，埃尔多安为了缓解乌克兰局势可谓是煞费苦心。

土耳其与俄罗斯：亦敌亦友

从地理上看，土耳其与俄罗斯和乌克兰都属于黑海沿岸国家，俄罗斯作为黑海沿岸实力最强的国家，威胁着土耳其的地缘政治安全；而土耳其掌握着出入黑海门户的钥匙，遏制了俄罗斯对外战略空间的延伸。乌克兰则一直在积极申请加入北约以此对抗俄罗斯，尽管北约并未同意接受乌克兰，但是对乌克兰表示支持。而这对俄罗斯的地缘政治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因此，乌克兰问题是否解决对于土耳其保证整个黑海地区的安全和稳定至关重要。

从联盟框架内看，土耳其不仅是欧盟成员国候选国，而且也是北约成员国中的重要成员国，其军事实力在北约成员国中位居第二。此次的俄乌战争也正是北约不断东扩从而威胁到俄罗斯的地缘政治安全所酿造的后果。如果仅从北约层面来看，土耳其也是遏制俄罗斯势力扩张的重要成员国之一。

从历史上看，土耳其与俄罗斯的关系也并非长期稳定的睦邻友好关系。早在16世纪以来，俄国与奥斯曼土耳其就展开了长达500多年的冲突与战争，成为欧洲历史上最持久的军事冲突之一。此外，土耳其最初加入北约的原因也和苏联引发的“土耳其危机”有关。西方列强为了遏制苏联，1952年2月18日同意土耳其加入北约，以此断绝苏联控制黑海的想法。

可见，基于地理、历史和联盟问题，土耳其本应该选择站队乌克兰和北约，以此大力制裁俄罗斯进而遏制俄罗斯在黑海的势力扩张。但是土耳其并未这样做，因为当前土耳其与俄罗斯并非完全敌对的竞争对手，而是在政治、经济、能源、军事等诸多领域有着“亲密的”合作关系。基于此，土耳其在俄乌战争上并未像英国、法国、德国等西方国家一样有十分鲜明的反俄立场，而是在作为西方的盟友的同时继续竭力平衡自身与俄罗斯的“亲密”关系。

土耳其与俄罗斯：竞争与合作

土耳其在乌克兰问题上的态度既表现出符合北约成员国的身份，但又不能表现得太刻意地针对俄罗斯或者说对俄罗斯并没有完全充满“敌意”。这与俄罗斯在黑海的强大军事实力、以及近年来土耳其与西方关系恶化的背景之下土耳其与俄罗斯之间一系列的能源合作、经济合作，以及土耳其与俄罗斯和伊朗之间在叙利亚的“非正式强联盟”相关。

基于笔者此前的评论文章《乌克兰危机背后的俄土黑海问题：历史与当下》，笔者对黑海之于俄罗斯与土耳其双方的重要性已做介绍。首先，基于黑海的地缘重要性，在俄乌冲突发生后，埃尔多安频繁同多国首要讨论乌克兰局势，希望各方在俄乌停火问题上做出努力，从而实现黑海地区的稳定与发展。埃尔多安作此考量，在一定程度上符合北约成员国的身份，即反对俄罗斯对乌克兰采取的军事行动。同时在这背后，埃尔多安的另一个重要考量是担心俄罗斯在黑海的实力过大，从而对土耳其在黑海的控制权造成进一步的挑战和威胁，但是土耳其又不能公然向俄罗斯叫板。

土耳其在乌克兰问题上平衡自身与俄罗斯的关系也包含其他原因。一方面，近年来随着土耳其与欧盟、美国的关系不断恶化，西方国家对土耳其展开的一系列制裁使得土耳其对西方十分不满。为了向欧盟和北约表示不满，近年来土耳其选择对俄交好。从经贸合作、能源合作，再到2019年7月土耳其不顾美国反对执意购买俄罗斯S-400防空导弹系统，土耳其的一系列行为都使得西方对土耳其十分不满。此外，鉴于土耳其目前国内的里拉危机，土耳其迈出的任何一步都可能损害对俄能源进口、贸易和旅游等重要领域，因此土耳其并未选择加入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队伍，而是采取十分谨慎的态度。另一方面，俄罗斯自然乐意与土耳其保持合作。俄罗斯此前也表示，乌克兰问题不会影响俄罗斯和土耳其之间的关系。双方的交好使得俄罗斯不仅能够缓解来自北约的军事压力，而且可以拉拢土耳其从而分化北约的内部力量。

另外，为了解决叙利亚危机，俄罗斯与伊朗和土耳其启动“阿斯塔纳进程”，形成欧亚三角联盟。土耳其在叙利亚最关注的问题之一是叙利亚库尔德人问题。打击土耳其境内的库尔德分裂势力，维护国家统一和领土完整是埃尔多安最重要的政治议程之一。而作为土耳其盟友的美国和欧盟，却不顾及土耳其的核心利益诉求，大力支持叙利亚境内的库尔德人民保卫军，遭到土耳其的强烈反对。因此，在打击叙利亚库尔德武装问题上，土耳其需要俄罗斯一定程度上的“默许”。换言之，在叙利亚问题上，土耳其离不开俄罗斯的支持。

土俄间的关系平衡：以土耳其海峡开放为例

在乌克兰问题上，土耳其竭力平衡自身与俄罗斯的关系这一观点能够在近日土耳其就土耳其海峡开放问题上的态度得到证明。在俄乌战争全面升级后，乌克兰请求土耳其对乌克兰进行援助，并要求土耳其关闭达达尼尔海峡，不让俄罗斯船只进入。但是，对于乌克兰的这一诉求，土耳其外交部迟迟未做出回应。直到双方战事全面升级且毫无停火的迹象，土耳其才将俄罗斯对乌克兰采取的军事行动认定为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的战争，并且表示土耳其会严格遵守《蒙特勒公约》。2月28日，在土耳其首都安卡拉举行内阁会议后，土耳其外交部长恰武什奥卢告诉记者：“我们警告所有沿岸和非沿岸国家不要让军舰通过土耳其海峡。如果土耳其不是战争的一方，它有权力不让交战国的船只通过其海峡。如果有一艘军舰正在返回其在黑海的基地，则允许其通过。”

根据《蒙特勒公约》：平时和战时各国商船均可自由通过；平时黑海沿岸国家的军舰可以自由通过海峡，非沿岸国家军舰通过则要受到一定限制；即同一时期通过的军舰不得超过1.5万吨，在黑海停留的船只吨位不得超过4.5万吨，其中任何一个非黑海沿岸国家在黑海所拥有的军舰吨位应被限制为上述总吨位的三分之二，停留时间不得超过21天；任何一个非沿岸国家舰队通过海峡的船只不能超过9艘，总吨位不得超过1.5万吨，黑海沿岸国家不在此限。在战时若土耳其为中立国，各交战国不得通过海峡；若土耳其为参战国，则由土耳其决定是否允许别国军舰通过。

但是问题来了：在本次声明之中，恰武什奥卢并未具体指明土耳其将对俄罗斯船只关闭土耳其海峡，而且俄罗斯也没有收到关于禁止进入土耳其海峡的任何相关通知。而且，俄罗斯在黑海有其军事基地，在战争期间，它可以返回黑海的基地。这也符合恰武什奥卢提到的“如果有一艘军舰正在返回其在黑海的基地，则允许其通过。”

可见，土耳其在黑海海峡的问题上对俄罗斯的态度十分模糊。一方面，土耳其表示反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并将严格遵守《蒙特勒公约》，希望俄罗斯停止进攻乌克兰；另一方面，土耳其又不敢完全加入西方制裁俄罗斯，对其完全关闭土耳其海峡。因此，在乌克兰问题上，土耳其也在竭力平衡自身与俄罗斯的关系，既要符合自己作为北约成员国的身份，又要忌惮俄罗斯的威慑。试想，如果土耳其在乌克兰问题上刻意针对俄罗斯，由此引发俄土对抗，而以美国为首的北约一定会力挺土耳其吗？不见得。

一个例子可以回答这个问题。2015年11月，土耳其击落俄罗斯战机，俄土关系随即全面恶化。北约为了避免与俄罗斯产生直接冲突，对此拒绝为土耳其的行为“买单”，迫使埃尔多安向普京道歉，双方关系才就此趋于缓和。因此，土耳其对于乌克兰问题十分谨慎，不敢轻易得罪俄罗斯。

综上所述，作为北约成员国的土耳其在俄乌战争上竭力平衡自身与俄罗斯的关系。在整个乌克兰局势冲突过程中，作为黑海沿岸国家，土耳其力求各方停止交火以此缓和局势，从而维护黑海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同时，土耳其也意识到自身的欧盟成员国候选国身份和北约成员国身份，因此在乌克兰问题上土耳其也并未一味地选择支持俄罗斯而站在西方盟友的对立面，土耳其也表明俄罗斯的做法是“不可接受的”。但在土耳其与西方关系恶化的背景下，出于俄罗斯在黑海的军事实力，土耳其与俄罗斯之间的经贸往来、能源合作、安全合作，以及双方在叙利亚问题上的非正式强联盟，土耳其也不敢公然对抗俄罗斯。因此，土耳其在乌克兰问题上十分谨慎，在符合自身身份的情况下竭力平衡自身与俄罗斯的关系。

排版 | 莫尧

北京语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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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锐评 | 孙远：俄乌局势下土耳其与俄罗斯之间的关系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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